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见习记者 马庆隆 通讯员 方琳嬿
“冬至一碗酒，来年甜日头。”
这是杭州双浦镇当地常讲的一句话，也是这里的人们与四季的一个约定。
这碗酒特指“双浦小茅台”，对于外地食客给酒冠上的名号，双浦人自己还有些不适应，他们还是惯称：土烧酒、高粱酒、芦稷烧……朴实的名字伴着醇厚的酒香，传了一代又一代。
每年过了立冬，芦稷烧开烧，这股酒香在钱塘江边飘起，至今已有千年历史。今天（11月13日）上午，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来到杭州西湖区双浦镇东江嘴村，带你看看“钱塘江畔制酒忙”的景象。
1】哪户要酒就去哪户烧
这个流动“烧酒摊”，一天出酒3000斤
早上7点多，郑利泉就来到了堂弟家，准备烧酒。郑利泉是双浦小有名气的酿酒师傅，堂弟郑水利既是他的亲戚，也是老客户。
今年，郑水利自家喝的加上送朋友、卖客户的，林林总总订了5000斤。“一天能烧3000斤，要烧两天，烧完了再去别的地方，哪户人家要，就去哪户的家门口烧酒。”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郑利泉的“烧酒摊”成了东江嘴村一道流动的风景。
烧酒摊有成套的设备，蒸馏机、酒甑、导气管……“设备是昨晚用车拉过来的。现在设备先进了，但是烧法还是传统的。”
传统的制酒工艺说易也易，说难也难。“9月，把红高粱放到桶里发酵，发酵两个月，再放到机器里，水烧开了，把酒蒸馏出来，这个过程要两个半小时。”
早上10点多，今天的第二锅已经出酒了，伴随着蒸馏后的冷凝反应，澄澈的酒汩汩流出，冒着热气汇入酒甑。触摸酒甑的外壁，还存留着红高粱烧透后的余温。
别看烧酒现场忙成一团，最难的步骤恰恰在最初的发酵。
郑利泉说，“这两个月要注意气温变化，太冷太热都会影响最后的出酒量，烧的酒好不好，要跟老天较劲。”烧酒十多年，郑利泉把这一步骤学到位就学了四年。
2】不爱喝酒的烧酒师傅：劝父亲别贪杯，又被女儿劝少干重活
郑利泉今年58岁，烧酒手艺是父亲教的，父亲的手艺又是爷爷教的……代代相传，流传至今。“我父亲今年86岁，做不动了。他本身就是个爱喝酒的人，年轻时酒量很好，现在上了年纪，我劝他别喝酒了，逢年过节也少喝一点。”
和父亲不太一样，郑利泉不爱喝酒，“但我喜欢烧酒，别人说我烧的酒好喝的时候，很有成就感。”在双浦镇，像郑利泉这样的烧酒师傅约有10位左右，而东江嘴村就更少了。正所谓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，这几年，靠着亲戚朋友的口口相传，郑利泉的烧酒开始走出东江嘴，走出双浦，也走出了杭州。
同是这几年，郑利泉还发现：自己从关心父亲的儿子角色，慢慢成了那位“被关心”的父亲。
烧酒的时候，郑利泉的女儿郑亦爽也在一旁。别人盯着烧出的酒，她眼里却是父亲。“我总劝父亲少干重活，烧酒的每一步都既费腰又费体力。未来等我爸年纪再大些，会考虑收个徒弟的，酿酒实在太辛苦了。”
最近，郑利泉雇了一位干重活的师傅，村里乡亲闲时也会来帮帮忙，这也让郑亦爽松了一口气。
帮不上烧酒的忙，郑亦爽就帮父亲卖酒。
“我平时帮我爸联系和介绍顾客，也为他琢磨过开网店的事，之后有这个打算。”郑利泉家在东江嘴村九号浦53号，可以直接买到烧酒。一坛酒能装20斤，卖300元左右，三年以上的陈酿则能卖到将近400元。今年虽然涨了点价格，但生意却一直很稳定。“我们的经济条件倒是不用担心，家里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工作，更多的是为了手艺的传承吧。”郑亦爽说。
3】芦稷烧，双浦镇的“仪式感”：
“过年、结婚、招待，都要开一坛”
双浦镇爱喝“芦稷烧”，为了这坛酒，烧酒的机器一年要开动两次，一次在4月到6月，一次在9月到次年1月。郑利泉介绍，“这两个时候气温适宜，最适合酿酒。不过，下半年订单最多，像这一户要8000斤，这两天就要烧5000斤。”
在东江嘴村，郑利泉的“流动烧酒摊”档期排得很满，一年到头忙着烧酒，只有两个月能稍微歇歇。“高粱酒从9月发酵算起，要做到第二年1月。其他时候就烧别的酒，只要是粮食都能烧酒，只要烧出来就有人买。”
烧酒用剩的高粱也能“变废为宝”，晒干后可做禽类饲料。
烧到腊月时分，这一年的活计也暂告一个段落。刚好赶上过年，去谁家串门做客，送上一坛新酒，双浦人的年货这才算是备齐了。“杭州人不是很爱喝酒，但是村里的人很爱喝，不只是过年，结婚、招待……都要开上一坛。”不过，郑利泉也提醒，“酒还是要少喝，喝多了不好。”
烧酒的工夫，郑水利的婶婶鲁雪文正在地里忙着收菜，雪菜、菠菜、杭白菜……都是自家种的。“我们自己吃是吃不完的，很多菜种出来要送人，邻居家也会送很多。村里的人都很好，平时就是你送我、我送你，你帮我、我帮你。自己种的菜，配上自己酿的酒，吃着就很放心的。”
平日里礼尚往来，大日子到了则好酒相待。双浦镇东江嘴村的深秋，伴着这股芦稷烧的香气，气氛渐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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