品出酒本身的滋味，这才是一种闷声大发财……
文 | 姜浩峰
今天（2月16日）大年初五，循例上海地区过春节，要在这天接财神。在还没有禁放鞭炮的岁月，从初四子夜时分开始，噼里啪啦的声音就连绵不绝了。似乎在告诉世人，“财神到，财神到”。
看似寻常的年夜饭餐桌
如今，禁放鞭炮，阿拉也可以闷声大发财。有一样事，似乎能证明闷声大发财是真的。那就是大年夜的朋友圈。不少人从朋友圈中看到各种年夜饭，简直争奇斗艳。各家传承与创新的大菜，证明了中华美食文化并非浪得虚名。更有甚者，在各家餐桌菜品各不相同的情况下，许多人家年夜饭餐桌上，出现了茅台。某报记者甚至根据自己朋友圈上茅台的数量，还有五粮液、泸州老窖的数量，写了篇稿子《年夜饭，你的朋友圈有几瓶茅台？》，其中还提到开瓶率的问题。
宋人的高端宴席，餐桌上有看菜
言下之意，有人并没有在年夜饭上打开茅台喝。实则，早在宋代，一些宴席上就有所谓的看菜——只看不吃的菜。如今，即使有人只是拿茅台出来晒晒朋友圈，哪怕年夜饭餐桌上多几道“看菜”，岂不是也证明了人民生活水平有了提升？更何况，大多数人还是要打开酒来喝的。
打散酒
从前，家家户户年夜饭餐桌上尽管也要上酒，但哪儿又有这么多茅台来喝呢？我看到过不少回忆父辈喝酒的文章，多有这样的桥段——平日里爱喝酒的父亲，只打散酒来喝。唯有到了逢年过节，才会有瓶装酒摆上餐桌。甚至，有孩子直到工作了，领了第一个月工资，才有机会买两瓶尖庄，送给父亲。
20世纪80年代的尖庄，是五粮液酒厂出的一款平民酒。当年五粮液卖二十几块钱的时候，尖庄卖几块钱一瓶，差价也就是一瓶尖庄的钱。可并没有太多人会舍尖庄而选五粮液。如今看起来，五粮液是顶级纯粮酒，尖庄是丢糟综合利用的串蒸酒，品质差别堪称云泥之别。之所以年夜饭选用了尖庄酒，还不是当年收入有限嘛？
上海年夜饭，黄酒是重要的佐餐酒
而当年上海年夜饭餐桌上，更多是黄酒——本地金山枫泾的特加饭，或者更好一些，采用绍兴花雕，温热来吃，确实更配年夜饭桌上的白斩鸡、酱鸭、笋干烧肉、全家福等本地菜肴。
实际上，可与黄酒搭配的菜肴是不少的。譬如日本料理。除了本地消费以外，黄酒出口日本的量是比较大的。曾经在日本本地的宴席上，绍兴花雕是顶配。
蒲汇塘，当年桥侧有一家酒厂，盛产七宝大曲
当然，也有人喜爱白酒。吾友、华东师范大学教授、上海市民俗文化学会会长仲富兰曾经写过一篇回忆文章，专讲他幼时住在徐家汇老街，隔壁邻居有位徐伯伯，手里经常提着一瓶老酒——七宝大曲。“他的老伴给他端上小菜，他就慢品细啜起来”，仲富兰如此写道。我也曾看到这样的记载——1972年，智利海军“埃斯梅拉达”号练习舰应邀来我国进行友好访问。军人游览上海时，七宝酒厂便成了重要一站。离开上海时，智利海军赠送了一面锦旗，上书“魔液”两字，七宝老酒名噪一时。
七宝大曲的酒标
七宝酒厂建于20世纪50年代。上海更早的白酒厂，是1926年建于当时法租界康悌路萨坡赛路（今建国东路）的中国酿酒厂。开初生产象头牌洋酒，后来生产白酒。1956年，中国酿酒厂迁址到中山北路3410号。此后，该厂生产的熊猫牌乙级大曲，成为上海一些好酒之徒的口粮酒。
熊猫牌曾经是上海名酒
如今，随着城市的发展，无论是中山北路还是七宝，都已经成为城市中心或者副中心，酒厂早不知所踪何处。目前上海的白酒品牌唯有地处奉贤的神仙酒厂，至于特别高端的白酒，似乎不产。好在上海是国际大都市，各家年夜饭餐桌上，其实有着各国好酒。前些年，流行红葡萄酒。实则中国酿出第一瓶干红葡萄酒，要晚到20世纪80年代。犹记得80年代我家过年餐桌上，曾上过红葡萄酒，只是那些都是甜红，一口饮下去，甜滋滋香咪咪，实际上很适合本帮菜的口味。
中国国内酿造的干红，要晚到20世纪80年代才出现
而当各种干红葡萄酒进入上海以后，许多人家的年夜饭桌上，会增加一瓶干红，甚至一瓶进口干红。然而，由于有的人并不习惯干红的口味，甚至会兑着雪碧喝。同时，亦有人戏谑称，酒庄好不容易将葡萄里的糖分给酿成了酒精，为何再往里面兑糖水？
在干红进入年夜饭餐桌的同时，许多海鱼、海鲜类产品也进入年夜饭餐桌。其实，大抵上干红并不适合与海鲜搭配。我的一位懂酒的朋友称，红酒配海鲜，往往能喝出一种铜锈味。选一款干白可能更适合海鲜的滋味。然而，由于当年干红，特别是进口干红价格更贵，选择干红上年夜饭餐桌的人就更多。如今，动辄茅台都上了年夜饭餐桌，该怎么个喝法呢？
《美食家》
记得陆文夫先生在中篇小说《美食家》中写道过，主人公美食家朱自冶的一次家宴，初起时喝红酒，上热菜时喝绍兴花雕，及至最后饮一杯茅台。这就像最后一道汤没放盐一般，能调出美食本身的滋味。
不得不说，品出酒本身的滋味，这才是一种闷声大发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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