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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以为平平无奇的闽派黄酒,其实是古人宴席上的顶流

江湖中,福建人历来被视为“不太能喝”的一群人。

可从数据上看,福建人的酒量并不弱。曾有报道称,2019年福建人均啤酒消费量39.8升,排全国第一。

酒窖

如果参与到福建人的酒局中,你会发现,酒桌上,白酒、啤酒、洋酒和葡萄酒等等,大多是“外来和尚”在念经,惟有黄酒,一定来自本土,或家酿或地方品牌。

其实,喝什么酒,福建人并无强烈的地域观念,他们来者不拒、兼容并蓄,酒好就行。

毕竟,在白酒当道的今天,福建的黄酒,只是优秀得不够明显而已,甚至低调过头——今天的年轻人,可能不太清楚,那看着平平无奇、常常被用来当料酒的福建黄酒,曾有着多么辉煌的过去。

(一)

黄酒,是酿酒业的叫法,日常生活中,我们的称呼就随意多了:黄酒、米酒、红酒、老酒等等,说的都是一种酒——糯米加酒曲酿造而成的粮食酒。

福建是糯米大省,自古以来,好酒是不缺的。古来圣贤皆寂寞,惟有饮者留其名。按历史规律,有好酒就有好诗。福建的酒,自然也被文人墨客写入诗词,浅吟低唱。

“谢公楼上好醇酒,二百青蚨买一斗。

红泥乍擘绿蚁浮, 玉碗才倾黄蜜剖。”

这是唐代名相张九龄路过汀州留下的诗句,说的是客家米酒。

唐朝时,酿酒技术不太发达,虽说过滤不够,有绿蚁(米粒残渣)浮沉,但酒色诱人,仍是好酒。

时间再往后三百多年,一个失眠的诗人也在想念福建的黄酒。

那是某个八月十日的夜晚,时过三更,苏轼仍辗转反侧、无心睡眠。他漫步古柏林中,抬头仰望星空,月亮还是去年的月亮,故人和美酒却不在眼前。那一刻,东坡居士吟出了“夜倾闽酒赤如丹”。

显然,在宋代,以红曲酿造的闽酒算得上当时的顶级风物,才会让苏轼这样的老饕念念不忘。

色如赤丹

到了明末清初,黄酒已是闽地宴席上的必备。

清代周亮工在其《闽小记》中,一口气点评了众多闽酒,其中既有“于酒不解碧霞”的疑问,也有对“西施红、状元红”的赞誉,一系列的酒名,可见闽酒之繁盛。

民国时,闽派黄酒已然是主流。

著名文人郁达夫更是不吝笔墨,将溢美之词献给了福州的青红酒。

他在《闽游滴沥》中写道,

“酒的颜色,红得像桃花水汁……尝了几口之后,却觉得这种以红糟酿成的甜酒,真是世上无双的鲜甘美酒,有香槟之味而无绍酒之烈……”

郁达夫是浙江人,喝着绍兴酒长大,能得到他的认可,非常不易。

此后,很长的一段时光,是闽酒的黄金时代,福建山水俱佳,有好水源之地必出好酒。

福建老酒、龙岩沉缸酒、德化曲斗宫、福安蜜沉沉、古田老酒等等都曾拿到过国内名酒称号。

那是福建黄酒最后的辉煌。

正如一项事物到了顶峰,无论从哪儿走,都是下坡。

随着白酒的盛行,黄酒渐渐退出主流市场,甚至仅仅只为烹饪的料酒存在。

长汀煎薯饼,必配一小盅米酒,据说可以去火。

但在闽人的生活中,与黄酒的相遇是注定的,只是或早或晚、或多或少而已。

这种由糯米加酒曲酿造而成美味液体,就如同血脉一样,早已流淌在福建人的身体里,随时等待,从记忆中被唤醒。

(二)

冬至前后,是酿酒的最佳时节。

放眼八闽,在建瓯、在福州、在古田、在闽西客家,在被工业化遗忘的乡村或者小巷,总有百姓人家,忙着酿酒。

酒城建瓯人常说“一曲、二米、三师傅”,这是酿酒的三要素,这三点相互关联,相当于天时地利人和,决定了酒的好坏。这个道理,做酒的必须熟记于心。

福州地区酿的是青红酒,有朋友筑居于北峰,酿酒有家传。

他说立冬和冬至间的水最好,尤以冬至这天最佳。冬至三候,一候水泉动,过了冬至,就是“春水”。苏轼有诗:“井底微阳回未回”,阳气初生,水泉微动,品质就要差一些了。

连城宣和,谷壳薰酒

冬至酿酒,经过五十天左右的发酵,春节时,就可以开坛品饮,称之为开春酒。我客居福州十余年,如此场面也只见得几回。

主人诚意满满,来者皆是客,大家欢聚一堂,谈笑风生,如沐春风。当时,天气乍暖还寒,新酒开坛,还要烧谷壳来温酒,再一一分装锡壶,上桌宴客。青红新酒入口甘冽,尚有锐意,与朋友聚,却也不亦乐乎。

也有朋友家藏陈年老酒,春寒雨夜时拿出,温温的青红酒中放进蛏干,滋味别致,甘醇爽口,至今难忘。

说实话,那一刻,杯里装的是青红,心里想的,却是家乡的客家酒娘。

民间酒坊

客家酒娘也属黄酒,酒曲的选择决定了酒的色泽。

在过去,检验一个客家媳妇是否合格的标准之一,就是看她会不会酿酒。当媳妇也如此“内卷”,逼得大家纷纷精益求精,酿出好酒。

客家地区酒风颇盛,尤其是春节,那是一年最正式的吃喝时节。人们借拜年之机,可以从早上喝到深夜,上的菜是热了又热,碗筷换了一副又一副,划拳声响彻城乡每个角落,真是 “家家扶得醉人归”。

沙县夏茂,酿冬酒

客家人天性好客,每每有外地朋友来,热情的主人拿酒招待客人时,总喜欢强调一句,这是“红军可乐”。

当年,这里是中央苏区,红军将士们喝着米酒打白军,个个如猛虎。加上米酒闻着香,看着美,入口甜,说是“可乐”,好像没什么问题。当然,你要是全信了,那就危险了。

米酒用锡壶温热后,好喝又不上头,但后劲绵长,一不小心就滑到桌子底下了。

具有迷惑性的,还是浦城的包酒。

清人梁章矩极为推崇包酒,他说

“酒色如琥珀,真所谓色香味兼之者,若能于酿时,即选泉加米,复贮至十年,恐海内之佳酝,无能出其右者矣。”

就味道而言,包酒确实好喝。记得当时初到贵地,主人热情劝酒,一时大意,多喝了几口,差点醉倒。

由于在酿造过程中兑了谷烧,包酒有黄酒之柔,又有白酒之烈,后劲很强,很容易就被甜蜜击倒。

客家米酒

如此甜蜜的,还有果酒。

福建地处亚热带,终年水果不断,自然就有果酒。早在民国时,郁达夫就曾写道,“莆田的荔枝酒,颜色深红带黑,味甘甜如西班牙的宝德红葡萄。”

今天,各地开发新品种,永泰青梅酒、云霄枇杷酒、长汀杨梅酒等等,层出不求,都值得一试。

有一年去云霄,朋友带着在将军山的农家乐里,吃烧窑鸡,喝枇杷酒,有一句诗还挺应景:东园载酒西园醉,摘得枇杷一树金。

(三)

王家卫电影《东邪西毒》里,有这么一句话。

“你知道喝酒跟喝水的分别吗?酒,越喝越暖,水,会越喝越寒。”

暖酒寒水。

从诞生那一刻起,酒,是催化剂,唤起人类喜怒哀乐的表达;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。

古往今来,有对酒当歌,有煮酒论英雄,也有浊酒一杯喜相逢,还有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喝的是酒,说的全是情义。

福建人不善言谈,但足够热情;福建的酒不烈,但足够长情。

一场完美的欢聚时光,往往都和酒有关。有酒就会有朋友,在酒精的催化下,人与人的距离迅速拉近、熟络,最终达到升华。

助兴的,还有酒拳。

在建瓯,这里的人爱酒也爱热闹,酒拳也是别有特色,从对拳到打通关再到花样拳,真是怎么热闹怎么来;

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划拳,还是在闽南,飞扬的节奏,押韵的音调,如听南音,大珠小珠落玉盘,相当有趣;

有酒有肉,宴客标配

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客家的 “全福寿”,双方划拳,每次必称“全福寿”,酒拳中用词讲究,全是诸如“一心敬你”“三星高照”“四季发财”等吉祥词语,宾主尽兴。

今天,我们提倡文明饮酒,但以酒表达热情的传统方式,依然深入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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